國會職權修法多項條文遭宣告違憲,朝野對立加劇勢所難免,賴政府歷經此役或可鬆一口氣,但國會改革的初衷是要強化監督,期以提振行政部門的防腐力;如今,改革力量幾已寸草不生,這對積弊叢生的民進黨恐是短多長空。接下來,躲在大法官羽翼下執政,若持續喪失內省除弊的能力,甚至變本加厲,凡事以衝突取代妥協、挾少數霸凌多數,導致國家持續陷於對立動盪,這對人民絕非好事。
遵憲雙標 把憲法當自助餐
大法官針對國會改革法案做出釋憲判決後,行政院長卓榮泰向民眾開箱在立法院備詢的「百寶袋」,其中以知名動漫吉伊卡哇的「小八」玩偶最引人注意。他解釋,把「小八」帶進議場是要提醒自己傾聽民意、為民發聲;他還意有所指地說,只要大家遵照憲法,憲政的設計絕不會讓政局不穩定。
過去總把《中華民國憲法》視為可割可棄的民進黨,應很難想像有天憲法可成為翻轉少數執政的工具書,開口閉口盡是「遵憲」,創黨38年後儼然成為孫中山信徒。但憲法不是自助餐,若真要遵憲,就必須站在五權憲法的憲制基礎,透過五院的各自獨立與互相制衡落實五權共治。
當立院三讀通過《原住民保留地禁伐補償條例》,將補償金自3萬提高至6萬,政院就有義務依法行政編足預算,若要討價還價,甚至自作主張「編4萬也可以」,視立法權為無物,這是哪門子的遵憲?又或是,隨著政治介入司法日益加劇,連帶監察院的東廠化,立法權的強化因而被期待能補足憲政破網。關於這項倡議,可是連民進黨人也都舉雙手贊成。例如,前總統陳水扁任立委時,主張立法院得成立專案小組行使立法調查權;現任監察院祕書長李俊俋曾說,立法院沒有聽證調查權就成了缺牙老虎;現任外交部長林佳龍講過,官員在國會說謊應有刑法上的責任。
然而,當民進黨從在野變執政,曾揭櫫過的主張全成了指控在野黨毀憲亂政的汙名,強化五權制衡的改革,頓時淪為擴權。如果憲法可以愛拿什麼拿什麼,甚至隨政黨利益擇其所好壓制政敵,這到底是憲法的信徒還是叛徒?
綠能你不能的雙標,讓民進黨得以無痛轉換自己的腦袋;藉由綠油油的大法官之手,更讓他們能把「遵憲」當成背棄國會改革的理由。這一幕真是既矛盾又諷刺,但依憲法規定,大法官職司「解釋憲法」、「統一解釋法律及命令」的權力,當憲法法庭做出「實質終結國會改革法案」判決後,無論社會再不滿,也注定是狗吠火車。
拒絕妥協 執政將一事無成
因此,歷經這一輪的試驗,「先覆議、再釋憲」無疑已成為賴政府扭轉朝小野大的執政方程式。可以預期,大法官將繼續扮演執政黨的推土機,無論國會裡代表人民的手舉再高,也敵不過憲法法庭的大筆一揮,從立法、人事到預算,恐怕都將陷入「無所不釋」的大釋憲時代。
就民進黨角度而論,執政路上的石頭愈少愈好,但以釋憲弱化立法權,猶如把「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當成「解決問題的方法」;表面看似執政障礙減少,但若因而疏於回頭自我檢視、修正,久而久之將走入外強中乾的衰敝命運。
試想,如果立法院早已具備強勢的聽證調查權,衛福部還敢護高端擋BNT、小吃店還能掛生醫招牌賣快篩海吞16.5億標案嗎?當全台陷入蛋荒,農業部還能讓資本額僅50萬的超思海吞1.75億補貼、進而導致國庫損失5億?NCC還能擺爛任由爭議不斷的鏡電視過關斬將?
這些鳥事,全是民進黨讓人民深惡痛絕的執政恥辱,這些瘡疤若隨著2024年憲判字第9號判決而塵封,老百姓作何感想?尤其,當立法權因釋憲而大幅限縮,導致國會難以適切扮演政府的白血球,形同讓賴政府對於自身積弊全繫於自省一途;若疏於自我調整,恐將重蹈昔日蔡政府弊案叢生的覆轍。屆時「討厭民進黨」又將重回台灣最大黨。
賴政府雖贏了釋憲,但切勿得了便宜還賣乖,忘了妥協是政治的藝術,若朝野關係依然只見衝突、沒有合作,其結果將是在政策上一事無成,執政基本盤恐有崩塌之虞。(中國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