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大陸時,每年春運那些滿臉滄桑歸心似箭的農民工表情令人難忘;現在的大陸,滿街到處亂串的外賣小哥早成了大家見怪不怪的理所當然。也是,2009年,當大陸的經濟成長令全球驚嘆之際,美國《Time時代雜誌》揭曉的年度人物正是「The Chinese Worker中國工人」。隨著互聯網的快速興起,人們生活習慣的改變以及年輕一代農民工的思維變化,願意進入工廠的農民工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滿街奔波的外賣小哥,他們代表的不只是大陸經濟的新面貌,也正提示著我們大陸經濟新一波的新挑戰。
相比工廠,現代服務業對年輕一代的農民工吸引力更大,從快遞到外賣小哥,到開車載客的網約車司機,新時代農民工已經融入了一般城市的日常生活中。據調查,在經營外賣的美團平台上,送餐人員中有75%來自農村地區,而且82%為40歲以下,在網約車平台的滴滴數據裡,出生在農村的司機占了76.34%。數位經濟所創造的就業崗位,已經成為農民工就業的重要管道。越來越多的農民工傾向於從事服務業或自主創業,他們選擇進入自由自在的服務業,而不願意回到工廠的流水線。
科技賦能 成就了轉身
數位平台的興起不僅改變了大陸消費者的生活模式,也吸納了大量的農民工就業,根據美團最新發布的報告,2020年上半年它們擁有的外賣小哥已經達到了295.2萬人。
必須肯定的是,科技進步和商業模式的創新,確實為大陸就業市場做出了重要貢獻。但如果將外賣小哥的生活簡化成為時代的進步又似有偏頗。必須了解外賣小哥的當下與未來,才能夠了解他們的真實處境。
當下,外賣小哥這一新職業常常被過度美化,所謂的低門檻、高收入、自由自在,其實連大陸政府都在擔心,年輕人如果都不去學一技之長,滿腦子只想賺快錢怎麼辦?首先,是不是真的那麼自由自在?送外賣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技能?一旦年紀大了怎麼辦?這些問題實質反映了勞動者個體與市場機制、企業制度、政府干預與社會治理之間的結構張力。
外賣小哥的平均收入在三四線城市已經普遍高於當地平均水準。但這份看似高收入、多勞多得的工作其實也讓他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看似很美好 現實很殘酷
先說自由自在,事實上,打零工並非新的就業模式,早在工業化之前就已經存在。當下應用到數位經濟新業態,形成了以輕營運為主要特徵的平台勞動關係,有效降低了用工成本,推動了企業的迅速擴張,甚至再度興起了勞動密集型服務業發展模式。
然而,現代化的企業管理不可能實現真正的靈活。外賣小哥也需要建立勞動關係,一般與物流服務商建立,而物流服務商一般服務於某個外賣平台。外賣小哥的排班、考勤只會越來越嚴。遇到惡劣天氣、訂單旺季,外賣小哥更是想請假都不可能。而且城市生活不但成本高,工作的風險高且辛苦。
時代的產物 未來猶未知
就像英國經濟學家Guy Standing在《不穩定無產者:新危險階級》(The Precariat:The New Dangerous Class)中將工作收入區分成社會收入和工資收入,不穩定無產者的困境並不是在於工資收入的高低,而在於社會的保障是不是足夠?如果你有認識外賣小哥,你會知道他們的口頭禪就是:我不可能一輩子就當個外賣小哥。外賣小哥是青春飯、是體力活、是高危職業,也只有一定週期性的代名詞。人嘛,在馬路上跑多了,就想回歸室內,做些安靜的工作,比如做個小買賣、開個小商店,或安定下來結個婚,然後呢?他們大部分其實沒想過。
(文/丁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