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去了趟大陸，探視熟識的台商朋友以及以前的學生。好幾位台商告訴我，大陸工資近年漲得很厲害，再加上人民幣匯率上漲、勞工福利增加，讓勞力密集型產業不得不開始思考，是否該從中國大陸撤離。此外，大陸資金吃緊，不容易借到錢，也讓台商很頭疼。
這次我還順便拜訪北京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院長林義夫，我以前曾經教過他，他在大陸是很知名的經濟學家。我問他，大陸是出超國家，又是世界工廠，很多國家的廠商都將錢匯入中國大陸，照理說，中國大陸的資金應該相對寬鬆，為何企業反而說資金吃緊呢？
儲蓄率高 支撐經濟
林義夫對我笑笑地說，據他瞭解，中國大陸資金並沒有吃緊的問題，然後話題就轉到其它經濟議題上。我看他欲言又止，也覺得很奇怪，只能想也許是當局者迷。我猜想，資金吃緊可能與經濟結構仍沒有大幅改變有關，因為大陸地方政府與央企或地方企業，過去常向銀行大量融資追求發展，即使現在大陸經濟發展已經有些過熱，情況可能也沒有改變。這也許與中國大陸以黨領政有關，因為銀行也是由黨書記領導，金融機構的決策須配合黨的政策，而不能像一般銀行放款，只看企業債信或還款能力而定。
或許有人會問，如果大陸資金緊縮，為何還能夠維持不錯的經濟成長率呢？可能與中國大陸儲蓄率有關。因為大陸儲蓄多，就算銀行放款有一半因故遭不當使用，但起碼還有另一半可支應經濟發展。就像一個大口徑的水管，如果水流很大，即使水源地的水突然變少，仍可流出不少水。
但從銀行經營角度看，銀行就可能被迫抱到很多不良資產，特別是過去地方政府欠銀行錢，常拿公有地還錢，但現在大陸能拿出來的地也差不多了。過去地方政府為了績效拼命建設，興建硬體能見度高，能立竿見影。反之，如地方政府著重軟體建設，就很可能因民眾看不到，一不小心就得被質疑沒建設。這種結構性問題迄今仍未改，不僅導致資金吃緊，更可能造成借錢者沒錢還銀行。由於政府或公營企業向銀行借錢，不見得會被列入呆帳，實際上銀行隱藏呆帳卻是不少。
官方保證 無需憂慮
據我側面打聽，由於商人需要可以自由流動的資金，雖然大陸對資金管控十分嚴格，但資金仍流出中國大陸不少，導致大陸資金管制愈來愈緊。令人不解的是，目前大陸仍禁止海外人民幣匯回大陸。照理說，若人民幣吃緊，中國大陸錢要匯出國外困難，像台灣人民幣存款利率比大陸低很多，若開放台灣的人民幣匯回中國大陸，大陸企業就能以較低利率取得資金，大陸對內放款利率也能隨之降低，長期看，對大陸企業應該是有利的，但卻仍未開放。
我曾預言，下次全球金融風暴很可能會從大陸金融業引爆，這次親自到大陸走了一趟，儘管官方一直保證不會發生風暴，但現實狀況仍令人憂心。若中國大陸發生金融風暴，台灣絕不可能不受影響，只能期待大陸官方早日找到問題癥結、對症下藥，化可能風暴於無形，才是全球經濟之福。
作者／劉泰英
1936年生，美國康乃爾大學經濟學博士。在李登輝總統時期，以中華開發董事長頭銜，出任國民黨投管會主委，與李前總統關係密切，外界當時也以財經國師、國民黨大掌櫃等稱號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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