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上看到網友分享，他有一支西華（SHEAFFER）金筆，因為有紀念性，一直捨不得使用，結果一放就是24年。由於這是一支原子筆，他猜想經過這麼長久時間，除了外觀仍是金光閃閃，墨水一定早已枯乾，只能「瞻仰」，無法使用。哪知拿來試用，居然書寫流利，而且持續使用數日，直到在網路披露時，仍維持良好狀態。網友在驚嘆之餘，感慨當年的生產者，即使是一支原子筆的筆芯，都設計和製造成可以天長地久使用，實在耐人尋味。
一個好產品究竟是要讓使用者用到天長地久，或讓使用者曾經擁有就足夠了？見仁見智。網友戲稱，這是個「失敗」的產品，因為每支筆芯的墨水都能用到最後一滴，甚至20年以上都不枯乾，每支筆的筆身20年都還光彩如昔，這公司一年能賣出多少支筆、賣出多少支筆芯？製作成本有多高？西華（SHEAFFER）鋼筆公司如今安在哉？可能早已煙飛灰滅，僅供憑弔。
事實上，這家公司確實相當特別，創辦人原先是個珠寶商，轉入鋼筆製造行業，在當時手工製作年代，每一支「西華」筆，都秉持著有如選擇珠寶的心情，追求完美無瑕。所以他從1920年代開始，在每一支筆上都加上一顆像珠寶一樣白淨無瑕的「白點」，象徵永世不變的承諾與保證。
1930年代之後，西華筆成為高級奢華筆的領導廠商。在1989年老布希（George H, Walker Bush）總統就職時，使用特別刻上他名字縮寫G.H.W.B.的西華銀製筆身的鋼筆，作為就職紀念筆，這是西華公司的巔峰盛事。
正如網友們質疑，這樣專注於品質的公司，能否在工業化依靠大量生產，講求高效率與低成本的新世界存活？標榜「尊重過往」（RESPECT THE PAST）及「投資未來」（INVENT THE FUTURE）的西華公司已經在4年前（2014年）被另一家鋼筆精品公司A.T. Cross併購，但仍維持相當高的獨立性，象徵堅持永恆傑作（timeless masterpiece）的「白點」依舊鑲嵌在每支西華筆上。只是大家懷疑，西華原子筆、鋼珠筆的墨水是否仍然維持20年不枯乾？象徵堅持永恆傑作的「白點」，會不會只成為一個裝飾？
現代人真正用筆書寫的機會不多，可能只剩填寫申請文件時需用筆書寫；甚至在電腦化很普及的許多場合，只在文件列印後簽署自己姓名時才須用筆。多數現代民眾對於講究工藝文化的辦公用品公司可能不太關切，比較關切的是筆電和手機的情況。
很有趣的，筆電和手機的生產文化恰好相反。如果您使用的筆電或手機超過5年，同儕可能瞠目結舌認為您的設備太老舊了。儘管您目前對筆電或手機所要求的主要「功能」，與5年前仍是相差不大，但在這5年間筆電或手機的「效能」也許已有兩至三代的變化。逐漸有人懷疑，我們必須跟隨筆電或手機的效能更新，與時俱進，一直更換筆電或手機嗎？
難道我們不能與現在使用的筆電或手機天長地久（一直用到產品不堪使用）？而只能曾經擁有（每隔一段時間就需更換）？很不幸的，您得到的答案可能是沒有天長地久，只能曾經擁有，尤其是手機。
許多人都有這樣的經驗：手機電池逐漸不能供電，但是整支手機其他部分的功能還十分良好。送到原廠的維修中心，年輕的工程師可能會告訴您：「這手機已經使用兩年，太老舊了，原廠早已沒有這機型的電池，麻煩您到新光華商場試試看，或許能買到副廠電池。」前些年在新光華商場還有店家提供副廠電池，近幾年由於手機廠每年推新機，機型太多使副廠品牌電池對多數機型都沒有經濟規模數量，從而只對少數熱賣機型提供電池。因此，多數國產手機，使用兩年後其實「老兵不死，只是凋零」，消費者對於「老機沒壞，只缺電池」的情況只能徒呼負負，對手機大廠怎會有忠誠度？
再回頭看看傳統產品西華筆，併入A.T. Cross之後，產品線拉長，從高端奢華筆到中低階筆都有，也與電影星際大戰配合，生產特製紀念筆，但是昔日作為奢華筆的最高端，早已隨風飄逝，由德國萬寶龍取代。母公司A.T. Cross的最高端筆與萬寶龍相比似乎也尚難望其項背，雖然在書寫流利方面更勝一籌。西華雖然願意與使用者天長地久，看來往事只能回味。
國內手機大廠的機海策略，不讓使用者與他們的產品天長地久，而只能曾經擁有，是不是好的產品策略，可能有待驗證。本國手機大廠在功能設計方面都令人激賞，HTC曾做出幾款叫好不叫座的手機，ASUS顧客的品牌忠誠度似乎也不特別強勁，或許與上述的產品策略有關。
蘋果每年出新機，陸廠手機強調高性價比，我們理解本國手機大廠面對的競爭壓力，每年出新機迎戰。然而蘋果有鐵桿果粉和強大的二手機市場，因此產品策略可以讓買家只要曾經擁有，不必天長地久；陸廠手機的高性價比優勢，也讓顧客不必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
一個好產品的標準，究竟是天長地久或曾經擁有？值得傳統業者與科技業者都再三深思。
（工商時報／ 主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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