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廣東省中醫院住院部8樓是重症監護病房ICU,一位男護士陳二輝在ICU裡待了10年,當年與他一起入職的第一批省中醫ICU男護士,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儘管見慣了諸多生死瞬間,但他依然難以完全從無力感中抽離出來。陳二輝說,他最怕的事情,便是「打包」孩子。
很多人對身高180公分、一張娃娃臉、來自北方的男護士陳二輝感到好奇。在ICU工作近10年,他經歷過諸多關於生命的抉擇時刻,看患者在生死線上掙扎、遭受職業暴露風險等。「如要說這十年帶給我最大的影響是什麼,我想或許就是這些經歷,讓我對生命的態度更加敬畏和坦然。」陳二輝說。
同梯只剩他沒轉行
陳二輝的老家在河北,他的家人也從事醫護工作。高中畢業後,陳二輝聽從家人意見,填報了某專科學校的護理系。「在他們看來,男護士比女護士多一些體力上的優勢,在醫院也不會有失業之虞。但從職業認同和傳統觀念上來說,最終選擇轉行的男護士還是很多。」同梯只剩他一人。
在ICU,每時每刻都上演著生死離別。陳二輝在ICU裡待了10年,依然難以完全從無力感中抽離出來,「尤其是當病人年紀越小,內心會越遺憾。」陳二輝說,他最怕的事情,便是「打包」孩子。
陳二輝一直記得自己曾照護過的5歲男孩浩浩。浩浩因免疫系統疾病入院,後轉入ICU,病情已經接近終末期。家屬對此似乎早有心理準備,浩浩自己也有預料。
無法完全抽離無力感
幾乎每一天,陳二輝都會在醫院過道處看到浩浩媽媽,隔著一層玻璃,母子倆眼神對話。陳二輝非常喜歡這個小孩,儘管浩浩的身上插著管子,但在他清醒時,總會叫陳二輝「護士哥哥」,對於「護士哥哥」的工作,他也盡力配合。
距離浩浩的6歲生日還有幾個月時間,浩浩突然走了。在看了兒子最後一眼後,浩浩媽媽第一次在那個睡了無數個夜晚的過道處放聲大哭。陳二輝與同事默默地將浩浩的衣服、物品及小小的身體一同「打包」,送去了太平間。隨後關上辦公室的門,兩個人就那麼面對面站著,一言不發。
ICU裡常見年老人,有時陳二輝會在病房見到「熟面孔」。老人家熱情地跟陳二輝打招呼「怎麼你還沒走呢?」陳二輝也熱情地回應「怎麼您又來了呢」。對於生死的態度,老人比他們的家屬都更為坦然。
「很奇妙,失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得到,會珍惜活著的時候。」工作之餘,陳二輝偶爾會思考生命的意義。他笑說,「年輕時一定要愛惜身體;萬一老了,遭遇重病,就去『照顧』一下自家ICU的生意。」
廣東護士陰盛陽衰 男性不到總數3%
據統計,截至2018年年底,廣東共有33.5萬名註冊護士,其中男護士8700多名,不到總人數的3%。大部分男護士都處於急診科、ICU、手術室等特殊科室。這些科室多是職業暴露風險大、工作強度大,精神壓力、護患關係較為複雜的領域。
儘管目前社會觀念正在逐步放開,男護士依舊時而會遭遇到來自病人及家屬,尤其是老年人的好奇目光與質疑,甚至辱罵,因此心理壓力較大,且更容易產生職業倦怠。
身處護理業,男護士們不可避免地有著困境。但從另一方面來說,男護士在護理業卻有著不可替代的優勢,女性往往需要經歷生育與哺乳的過程,在成為母親後,精力大多會轉移到家庭之中;男性不存在這些方面的困擾,在精力和體力方面往往更勝一籌。
對於職業暴露,多以外科為主,特別是低年資護士是遭遇職業暴露的高危群體,銳器傷為主要的暴露方式,暴露源以血源性傳播疾病為主。如何既解決患者的手術及看護困境,又降低職業暴露風險,是醫患雙方需要換位思考的重大命題。(記者/王曉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