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17・中時-專題報導

2018-06-17・中時-專題報導
呂秀蓮 自由做自己

台灣需第3種聲音

副總統呂秀蓮積極投入台北市長黨內初選,5月30日民進黨中執會通過年底台北市長人選,但「主角不是她」,當晚,呂秀蓮前腳踏出國門,就透過新聞群組,貼出「道不同,不相為謀!Bye Bye!民進黨!」震撼政壇,呂秀蓮接受《中國時報》專訪時頗有感概,「5月30日是我的農曆生日,你說,民進黨竟然送我一個這麼棒的生日禮物!」

離開心更寬,呂秀蓮受訪時,大談外交、兩岸,甚至透露「祕密」;她說,過去在黨內,不管對或錯,都忍氣吞聲,都在背書,她現在要做自由人。以下是訪談摘要。

問:怎麼看目前世界局勢?

答:我們要研究南北韓;美國總統川普跟北韓領導人金正恩緊張時,我花功夫研究,投稿《中國時報》,那篇文章有關「小蝦米VS.大鯨魚」,內容提到,北韓這隻小蝦米已經蛻變,別人罵他「金瘋子」時,我就提醒,他會蛻變成一隻毒龍蝦,後來情勢發展確實如此。

看對金正恩了 北韓邀訪

沒想到這篇文章,北韓外交部看到了,當全世界都在罵北韓時,他們發現有一個「星星知我心」,知道文章是我寫的後,透過關係邀請我去北韓。之前因聯合國要制裁北韓,也怕美國不高興,所以我先派代表去,但現在局勢已經不一樣了。今天金正恩也不一樣,我看對了。

問:怎麼看藍綠在台灣的困境及兩岸未來?

答:媒體可以做到無色,但是政黨很難,因政黨本來就要有色,讓人民去選擇,倒是這個中間,台灣需要有第三種聲音、台灣的前途也應該走第三條路,現在是時候了,兩岸關係越來越緊迫,親中或親台中間,是否有第三條路?共同價值是什麼?這才是真正的台灣價值。

「無色」一家媒體喊是不夠的,若是關心國家前途的人,大家就事論事一樣樣思考,台灣社會若能夠真心自我反省,關心台灣價值,不要自以為是,共同價值是要大家共同思考。

問:兩岸關係您曾說「遠親近鄰」,跟「兩岸一家親」交集有多大?

兩岸不應有仇 就事論事

答:我是很客觀描述,我們祖先來自中國大陸,說台灣很多人血統來自對岸並不為過,地理上只隔台灣海峽,這是事實陳述,台灣與中國大陸的人不應該有冤仇。為什麼要反共?那是國民黨教我們的,「講白來,台灣哪裡知道共產黨是什麼碗糕」。我常常在國際場合演講,知道很多中國學者在台下,我常說,中國那麼討厭台灣,沒道理。

說台灣人親日,但你要了解歷史是怎麼走過來,不是我們要被日本統治,「所以你們一定要做到最好,讓台灣人滿意。」

台灣能不能走出第三條路?我提出和平中立,我不斷在國外呼籲,某種程度也是對中國領導人喊話。中國不想美國、日本勢力影響台灣太大,台灣人也不想,但這是無奈。

我在華府美國之音向全世界華人廣播,中間還接中國民眾的call in,我原已準備好要在空中論戰,結果10通有9通肯定我。有一通來電表示,「呂副總統,我們聽你這樣說,我們何時中國也會有個『呂副總統』」。還有一通來電「呂小姐,你剛講錯了,你對共產黨很客氣,我們有13億人口,中國共產黨不能代表我們」;我都替他緊張,但我心裡想,或許「中國之春」要來了。所以我認為,大家可重新把一些老問題重新思考。

問:台灣可能獨立嗎?

答:我覺得台灣已獨立了,國號是中華民國,我當然知道,獨派不喜歡我這樣講,但這是2300萬人成就的事實,中國也要面對。我們要理性思考,「九二年你承認的事實,怎麼叫2016年當選的總統還要去承認,說不過去,但可以討論。」

大家各說各話 距離越遠

北京目前接見一些個別的人,也知道講半天,誰代表誰?在連家(連戰)身上的政治投資,已經證明都是失敗,國內應該理性討論,這麼重要事情怎麼可以各說各話?國內應先凝聚共識,才能有條件跟北京領導人好好談。

問:你同意別人把你歸類為獨派?

答:我不在乎,我對新的兩岸關係不斷思考,也呼籲蔡總統舉辦兩岸關係的國是會議,也不妨民間先辦,這是我很願意做的。這部分不能閉門造車,也不能在北京講一套話,回台灣又講一套。

大家各說各話,距離越遠,有無第三思維讓大家靠近一點。兩岸關係是多麼嚴肅及嚴重的問題,蔡總統辦那麼多國是會議,這更應該藍綠一起坐下來,吵架也沒關係。

(中國時報/曾薏蘋)

1997年當選桃園縣長的呂秀蓮,與當時民進黨超級助選員的台北市長陳水扁(左)慶賀勝選。
1997年當選桃園縣長的呂秀蓮,與當時民進黨超級助選員的台北市長陳水扁(左)慶賀勝選。(本報資料照片)
2004年3月20日在台北市競選總部前,陳水扁拉起呂秀蓮的手慶祝連任正副總統。
2004年3月20日在台北市競選總部前,陳水扁拉起呂秀蓮的手慶祝連任正副總統。(本報資料照片)

ByeBye民進黨 還沒放棄選北市長

呂秀蓮把人生最菁華的歲月奉獻給民進黨,但終究還是要跟民進黨說「ByeBye」。從她侃侃而談的外交等國家大事,預告離開民進黨的呂秀蓮,勢必一樣精彩;對於參選台北市長,她說,「只要我的政見能打動人的話,還是可以選的,我還沒放棄!」

大半生投入政治,除了兒女情長,呂秀蓮談起來都是頭頭是道、信手捻來,尤其是外交經驗,看到蔡英文總統在外交的表現,她說,「我去做外交都不用帶錢」!

日前她參訪馬來西亞,有皇族請吃飯。這位皇族很害羞,後來知道他愛高歌,所以就邀請唱歌,沒想到這位皇族很開心的點了鄧麗君的華語歌「甜蜜蜜」,還邀她一起唱,這一帶起來,就縮短距離,氣氛變好了,她還邀對方來台灣訪問。

她也提到,馬紹爾曾揚言要和台灣斷交,當時總統陳水扁就對她說,520前絕不能再掉一個國家,就叫她去了。當初也沒把握,後來行程中,很多官夫人想聽她演講女權問題,並透過廣播播出,沒想到當晚宴會,總理夫婦、各部會首長、議長伉儷出席,握手時都笑著對她說,「你今天早上罵我們男人的話,我們都聽到了,也上了一課。」

呂秀蓮說,那晚氣氛非常好,我就即席請隨扈表演太極拳。大家看得目瞪口呆。二話不說,兩個月就來台灣訪問,到現在還是朋友,「我沒給任何支票,而是宣揚兩性關係」。

呂秀蓮雖然無法代表民進黨參選台北市長,但是依舊在臉書發表政見,難掩她對很多政策有很多想法,外界關心她是否會投入第三勢力?

「我其實可以把台北市做好,為何民進黨有一些人非要把我做掉?」呂秀蓮說,她宣布脫黨後,確實很多人跟她聯繫,「但先來把我的想法散播出去再說」。

呂秀蓮表示,蔡英文確實不太了解民進黨歷史,所以刻意要把黨年輕化、隔代化,「我們一路看下來,忍了很久了。」

對於未來,呂秀蓮給人很多想像,她還說,「我小時侯很會講故事,老人家只要看到我就說,『講古仙來了』,以後來弄個電台來講故事。」

除了「講古」,呂秀蓮還說,「兒女情長的劇情,我不看,我來寫都比他們精彩,我很想寫一篇政治小說,內容純屬虛構,有一天我真正退休,要來寫小說。」

(中國時報/曾薏蘋)

呂秀蓮日前表態,與民進黨「道不同不相為謀」。圖為2011年5月,時任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左二)切蛋糕為呂秀蓮提前慶生。(本報資料照片)
呂秀蓮日前表態,與民進黨「道不同不相為謀」。圖為2011年5月,時任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左二)切蛋糕為呂秀蓮提前慶生。(本報資料照片)

採訪側記

祖母綠越活越少年 哪是怨婦

前副總統呂秀蓮開始做「自由人」之後,神彩奕奕,專訪那天,剛好是她的生日,說起話來充滿呂氏風格,談政治、談外交,也談保養,還跟媒體要求「轉型正義」,她不是「深宮怨婦」,並說,「我要公開懸賞」,「我如果跟民進黨任何人有結怨,我獎賞給他!」

呂秀蓮似乎不受「脫黨」事件影響,採訪近兩小時,侃侃而談,外界諷她是「祖母綠」,當天看到的的確是,一顆閃閃發光、價值不菲的「祖母綠」。

「我12分鐘可提出12個政見,人家說省長宋楚瑜下鄉數百次,我8年副總統下鄉超過5千次,國安單位都有紀錄。」74歲呂秀蓮,熱情與體力,一點都不輸年輕人。

被問到保養之道?呂秀蓮說,「我一點都沒保養,我的保養之道完全是歪理,會被罵死。」人生已經苦短,還去搞這些健身,不如把時間拿來多做些有意義的事。

聊起外界對她評價都不是很正面,呂秀蓮有話要說;「我講白一點,其實只有101個,那人叫「周伯倫(民進黨前立委)」,他曾說我『歹逗陣(難相處)』」,後來這句話一直傳,「我真的也是一直忍」。話鋒一轉,「我也要討一個公道,轉型正義我也要爭取」;呂說,「三不五時都說我自稱『深宮怨婦』」,用「腳頭趺(膝蓋)想也知道,我的個性怎麼也不像,但我就是背那麼多黑鍋」。

這次脫黨,黨內老朋友有沒有慰留?「有啊,謝謝他們」。前主席許信良當年禁食抗議時正逢生日,呂還特地帶蛋糕幫他慶生,這次許有無關心您?「他就是一直託人勸我不要選的人」;呂補了一句,「他自己脫黨在先,難道還敢叫我不要脫黨」,說完,她自己也笑了。

採訪當天,正是呂秀蓮生日,「我收到蔡總統、副總統、陳菊祕書長等這麼重要朋友的花,真是不敢當」,個人的願望是,「越老越少年」。

她說,現在出現「年齡歧視」,呂說,她參選是想驗證,給那些年齡歧視的人警惕,還有「我最討厭男性政治人物選舉時去抱小孩,男人拿小孩作秀我最痛恨。」

(中國時報/曾薏蘋)

前副總統呂秀蓮接受本報專訪時對自己充滿信心。(姚志平攝)

  • 策畫:謝錦芳
  • 執筆:曾薏蘋
  • 攝影:姚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