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之後,打工仔突然走入大陸媒體的視線,許多想開工的廠商,不是沒有生意,而是打工仔沒辦法回流。老闆們想盡辦法透過關係,包大巴、包火車到山邊水涯去把打工仔找回來,甚至政府用盡各種能力,找到一些以前從未有經驗的剩餘勞力,編成隊伍,給予補助和勸說,讓他們回流到大城市,增添勞動力。
即使像北京這樣的一線城市,也要靠周邊的省分提供勞動力。根據最近一次北京市的人口普查,北京常住人口接近兩千萬,其中外來人口的比重,從2000年的18.9%增加到2010年的35.9%,今年正在進行的人口普查,這個數字應該會往上而不會往下。新冠疫情爆發後,有消息就說,舊曆年後許多外地的勞動力都沒有回流,數字大約有1200萬,北京人稱之為北漂。
企業創新突破求生存
可別小看到處漂流的勞動人力,沒有他們,家裡的孩子沒有了保母,所以住在北京近郊區的盧穎教授不得不放下自己手邊的教職,專心在家幫兒子和媳婦帶孫子。小區送水的師傅也缺了一個,原有的一個是因過年買不到火車票乾脆不回老家,留下來反而幫了大忙,否則舊曆年一過,家家叫水沒人送,豈不跳腳?
快遞、送外賣的小哥也要一個當兩個用,公司加錢也忙不過來,因為人手不夠,每個快遞的小摩托上都掛著招聘的信息。更別說還有環衛工人、地鐵管理員(保安),這麼大的城市,至少一半都是勞動人口。
浙江湖州的孫海真在著名的湖州織里童裝批發市場有3個自己的手工作坊,這幾年生意不錯,無論內銷或者外銷都很紅火,所以讓她老公到老家河南去找地方另開幾家廠,想說這些鄉親們能在自己家門口賺錢,誰還不願意?結果卻誤判形勢,鄉親父老說,他們要到城裡打工,不願意在家賺錢,城裡賺錢多,孫海真搞了兩年不成,很頭疼。
因為缺工,湖州的工資水漲船高,小作坊的工人每個月沒有一萬以上不會來做,這種工也不是一來就可以上手的,也要維持一定的品質;有訂單但勞力成本逐年在漲,四周和她一樣做童裝的有幾千家,家家都在比價錢,也沒有幾家是自己設計或有品牌的,搞到最後毛利越來越低,甚至做得越多虧越大,最近她正在想辦法突破,上點課看看是否能提升檔次,創新突破。
創新突破也不是喊一下就可以產業升級的,外國人看中大陸的傳統生產製造業,也無非就是兩個字:便宜。便宜的主要原因也不過是勞力密集的產業,靠的是豐厚的勞動力和廉價的勞工成本。不想到了當下,這一個優勢似乎正在消失,產業碰到的大問題之一就是找不到人,而且人都很貴。
北京的劉春雨老家在山東荷澤,幾個禮拜前她剛回老家,因爺爺去世,奶奶又生病,結果回家一周,花了兩、三天幫家裡收大麥。她說,現在農村都是機械收割,但整理收割下來的許多瑣事還是得有人去弄,她們雖是大家族,人口眾多,但每個人都忙得很,找不到相應的人手幫忙,只能自己幹,還能省點人工費用。
收完麥子,老媽打算去深圳幫忙帶孩子,她不想待在村裡,嫌村裡見不了世面,賺不了幾個錢,春雨笑說,還讓我也去深圳看看。
隨著「減貧致富」和「鄉村振興」完美收官,農牧漁業都開始豐收,但也遇見缺工的困境。無錫的老總小戴喜孜孜地給北京的老師發了照片,他跑到徐州豐縣去採摘蘋果,採完當場分裝成三大箱,一箱給在成都上大學的兒子,兩箱寄給北京的老師。這是這兩年的標準模式,扶貧的任務之一就是在網上推動老百姓多買大山裡的水果蔬菜農產品,而農村裡沒有人手採摘,就招來旅遊的人來採摘,免費吃、當場買、當場打包、當場送貨給朋友。
企業改走自動化路線
11月15日,新浪財經發了一條新聞,談的是中國的區域經濟發展,標題是「大城市,工資趕不上房價!回老家,沒有心儀的工作,怎麼辦」;報導中提到一個關鍵詞是「比較優勢」,現代的製造業和服務業是一種特別需要規模經濟的產業,需要人多,但今天的大陸經濟發展到了這個階段,那就是偏遠地區收入低,但在大城市裡,勞動力十分短缺。最後提出一個問題:怎樣的城市發展,才能保證中國經濟的持續增長?
這是個十分嚴肅的話題,因為企業也好,國家也好,第一階段是提高產能,提高銷售;接下來就要有能力搞財務周轉,懂得槓桿原理;第三步,肯定避不開的是人力資源的問題,如何找到優質的勞動力,培養更多的人才,讓人才升級。以往大陸總以自己是人口大國沾沾自喜,但如今「人到用時方恨少」,無論發展城市或鄉村,我們的人呢?都到哪裡去了?
人,其實一個也沒有少,只是流動大了而已,只是更挑工作了而已,年輕人畢業不願去幹農村勞力的活兒,寧可在城裡遊走,找尋他們心中的夢。中老年人力,如今也不像前幾年那麼缺錢,因為很多人認為,城裡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鄉村振興後,在家門口就可以致富,也可以溫飽,可以選擇的多了,自然就會提價了;只是當勞力成本逐年快速增加,企業不得不走自動化路線,用機械科技代替人工之後要如何應對,那又是下一個階段該解決的問題了。(石詠琦)